越无人识越清闲——
齐白石笔下的人物神态之二
2019年8月30日至10月16日
北京画院美术馆
齐白石的画中最有名的是什么？
当然是虾！
这是公认的正确答案。
齐白石曾有一句慨叹：“予年七十八矣，人谓只能画虾，冤哉！”可见他一向对世人只知他画虾这事儿，耿耿于怀。他总说画画是孤寂之道，一方面是费尽心机，一方面是少人了解。
若齐白石还活着，现已155岁，他若看了“越无人识越清闲——齐白石笔下的人物神态之二”展览，不知是否会欣喜地捻须而笑曰：“懂我也。”
人骂我我也谩骂 齐白石 无年款 40.5×29cm 纸本设色 北京画院藏
穷阿芝
与齐白石的山水相同，齐白石的人物画一向不被注重，乃至有人认为齐白石不会画人物。老头儿听了这话，估量心里只能呵呵了：不会画人物？老夫当年但是一手画人物的绝活儿！从画人物开端发家致富的！
而齐白石的画人物史，要追溯到他八岁那年。八岁就对画画兴致盎然的小孩儿阿芝（齐白石奶名），看到同学家门口上有个雷神，很想画下来，但是画来画去总是画得不像。雷神有个鹰嘴，最终被阿芝画成了长着鹦鹉嘴的怪鸟脸了。不死心的阿芝，灵光一现找出一张薄竹覆在上面，把雷公拓了下来，这回他和同学都对画出的作用很满足。从此阿芝同学对画画充满了自傲和热心，开端撕作业本给班里同学画画，垂钓老头儿啊，小蜻蜓小青蛙啊，田里耕牛啊，通通画了个遍。
齐以德像（齐白石父亲）齐白石 1927年 52.5cm×43.1cm 纸本擦碳设墨 镜心 湘潭市齐白石留念收藏
但是好日子没过多久，阿芝同学就辍学了，回家砍柴放牛，关于清贫之家来说，画画是一件奢华的工作，学会做农活或许学一门手工才是养家糊口的正路。十六岁的阿芝入了雕花木匠一门做学徒，三年学满班师。
但画画这事儿在心里仍是搁不下，好歹雕花木匠也要有绘画根底，一来二去青年阿芝又开端了画画，先是描摹了一遍《芥子园画谱》，后来又试着给人画点衣服姿态、鞋姿态挣点小钱。但做雕花活计完结时间长，所得仍是难以弥补家用，阿芝深思要不要给人画像？究竟那时，照相术刚刚进入我国，许多人都想有一张相片，无法难以完成，但请人画张相片似的画像也是不错的挑选，画像师傅的收入至少比雕花木匠要高不少，并且完结时间短。正好机缘巧合，其时湘潭画像榜首高手萧乡陔要到阿芝的朋友家画像，阿芝便把自己画的铁拐李像送去给萧师傅看，又让朋友去表达自己愿拜他为师的愿望，萧师傅很愿意地容许了，从此齐白石跟着萧师傅学习画像，也学画山水。
齐佳人
从现在留存的齐白石的著作来看，那时的齐白石拿手画两种人物：描容和仕女图。描容便是给人画像，齐白石以西方素描的办法，选用擦炭法，使用明暗和块面呈现出立体感，使画像产生了像黑白相片相同的作用，他用这种办法给爸爸妈妈和恩师胡沁园都画过人像。因为日子所迫齐白石那时还得给死人画像，俗称“揭白逼真”——揭去蒙在死人脸上的白布，要画出活的时分的神态。齐白石最怕去给死人画像，他从前对老友胡佩衡说过，面临死人常常画了五六稿，家族还不满足，急得汗如雨下。想想那时的齐白石为了多挣一些钱，真的是很不简单。
麻姑进酿图 齐白石 1894年 130×67.5cm 纸本设色 中心美术学院美术收藏
齐白石年青的时分还有一个现在听起来超级搞笑的外号——“齐佳人”，真实无法把这个“柔媚”的外号和戴着小圆眼镜一把白胡子的老爷爷形象联络在一起。他晚年在和张次溪口述《白石老人自述》时，还专门说到：“他们都说我画得很美，恶作剧似的叫我齐佳人。”言语之中却是颇有点小小的满意。齐白石的佳人的确画得美观，看他的《黛玉葬花》《麻姑进酿》，尽管是仿照清代画家改琦、费丹旭、钱慧安盛行的仕女画风格，但笔笔精美，佳人们削肩细腰樱桃小口娉娉婷婷似乎要从画中走来与你相会一般。
黛玉葬花图 齐白石 无年款 146×39cm 纸本设色 立轴 荣宝斋藏
齐白石对仕女画的自傲，从晚年所画的《反面仕女图》和《红线盗盒》还仍然能看出来。《执扇仕女图》其实是PK王梦白，齐白石的仕女画得看似温顺如水，但是里边的题款却是别有意味：“此幅乃友人索予临王梦白，予略所更动，知者得见王与予二幅，自知谁是谁非。因老年人肯如人意，有请应之。”原来是一个朋友请齐白石依照王梦白的仕女图临一幅，齐白石心中其实不爽，他和王梦白尽管相识多年，两个人都是直脾气，王梦白也说过许多瞧不起齐白石的话，齐白石心里当然不舒服，于是就借着画这幅仕女图，暗暗较劲，外表看是“老年人肯如人意”，实际上是要让世人比比看，究竟谁画得更好！
执扇仕女图 齐白石 无年款 128.5×34cm 纸本墨笔 立轴 北京画院藏
执扇仕女图 王梦白 北京画院藏
风趣的是这两幅仕女图现在都藏在北京画院，均是当年关蔚山捐赠给文化部的著作，齐白石题款中所说的“友人”便是关蔚山，不知当年关蔚山出于何种原因，会请齐白石描摹王梦白的著作，但这段过往却成为一个风趣的故事，串联起了齐白石、王梦白和关蔚山之间的联系。
红线盗盒 齐白石 无年款 129×33cm 纸本墨笔 立轴 北京画院藏
《红线盗盒》是常画的仕女体裁，自身是个挺帅的故事，来自于唐代的传奇小说：红线是节度使薛嵩家的女仆，暗怀绝技，薛嵩城池要被另一节度使占领之际，红线毛遂自荐愿去检查敌情，换了一身绣花短袍，脚蹬简便靴，腰插匕首，眨眼消失。再回时，带回对方节度使放在身边的金盒。薛嵩派人将金盒还回，对方大惊，从此不敢盲动。但红线并没有自此依附于薛嵩，而是提出告辞，薛嵩千般款留不住，临别高歌之后，红线泣拜而去。红线是一个独立而真性情的侠女，但在传统绘画中，红线常常被画成软弱的仙女形象，齐白石早年也画过红线盗盒，那时他的风格仍是俊美一路。他画于晚年的《红线盗盒》，阅历过了“衰年变法”之后，笔力日益沉厚，一改曩昔红线的柔媚之姿，画出了侠女应有的英俊和仙气，云气蒸发之中，红线衣袍随风凛冽而动，带金盒而回，救薛嵩于水火之间。
怪老头
假如齐白石一向留在故土湘潭，可能会成为本地一等一的画像师傅，但无法成为我国最众所周知、最有创造力的画家。四十岁的一次远游，彻底改变了他对艺术的观点。1902年，齐白石接到老友夏午诒的来信，约请他去西安教他的如夫人画画。齐白石本是个恋家的宅男，对远游并不甘愿，但是同门郭葆生的一封信却是点醒了齐白石，郭葆生说：“不管作诗作文，或作画刻印，均须于游历中求进境。作画尤应多游历，实地调查，方能得其间之真理。”齐白石觉得此话颇有见地，这才拾掇行装开端远游，并一发不可拾掇。
李铁拐 齐白石无年款 133.5×33.5cm 纸本设色 北京画院藏
从1902年至1909年，他五次远游五次归来，自称为“五出五归”。远游中齐白石结交了许多有学问的朋友，见到了名家字画，视野和胸怀日益开阔，他的身份也逐步从民间画师改变为文人画家。他发现之前的艺术之路俊美有余而适意缺乏，慢慢地，他不管写字刻印作画都有了新的风格，从此在他笔下便少见了描容与仕女图，多了反映文人日子的适意性人物画。“五出五归”是齐白石艺术的最重要的转折点，他完结了艺术思维的改变，从形式上的俊美变为意上的稚拙，齐白石的确是一个在艺术挑选上有才智的人。
而“衰年变法”是齐白石近老年时，在生计的窘境和艺术的窘境中，首创我有我法，深化他远游后艺术思维的另一个重要阶段。“衰年变法”后齐白石画中的“意”味更浓，附着在笔力沉厚的“形”上，又老辣又风趣。
返老还童 齐白石 无年款 33×25.5cm 纸本设色 合页 北京画院藏
比方他在晚年常画《返老还童》，在北京画院就藏有齐白石的八幅《返老还童》及画稿。其间一幅画中一老气横秋的老者半裸上身，一手举起拐杖，表明自己尚很健壮并不需要拄杖而行。翻阅齐白石的印象材料，发现一张齐白石于夏天赤膊坐在宅院里扇着蒲扇的相片，相片中的齐白石和图中的老者从发须到神态都十分类似，都穿了一条肥壮的白色裤子，下面着一双黑色布鞋。因此，不难看出这便是齐白石的自画像。
齐白石在自家宅院中
假如和早年的人物画相比较，齐白石在人物画中阅历了为别人服务为别人画像，到画自己的文人日子，再到为自己画像的进程。由外至内，齐白石在表达自我中完成了艺术的提高，不再介意外在点评，而独成自己的艺术系统，显示出强壮的自傲。乃至于有人说他怪，他也不认为意，反而画了一幅《西城三怪图》用于自嘲，正面捻须老者应为齐白石，中心的僧人为齐白石的门人瑞光和尚，左边背手之人是相同性情孤僻的湖南同乡画家冯臼。现在查找冯臼的材料现已寥寥，但在那时，冯臼和齐白石齐名，诗书画印皆工。
西城三怪图 齐白石 1926年 60.9×45.1cm 纸本设色 立轴 我国美术收藏
“齐佳人”变成“怪老头”的进程，便是齐白石艺术越来越强壮的进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