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0月17日,挪威籍索马里姐妹阿扬和莱拉像平常相同出门,之后再也没回来。
在一封发给家人的邮件里,她们写道:“咱们决议前往叙利亚,尽咱们所能去协助那里的人……这件事我俩考虑策划了一整年。”
故事由此打开,一个普通的挪威移民家庭由于两姐妹的这一行为而土崩瓦解。父亲萨迪克不远千里、冒着生命风险寻觅女儿,命悬一线时仍不抛弃要把女儿带回家的期望。母亲萨拉则带着两个幼子抛弃了北欧安静的日子,回到了他们曾因战乱逃离的索马里。
在战地记者奥斯娜·塞厄斯塔的新书《两姐妹》中,以透视般的笔触,记录了阿扬和莱拉从生长、肄业、恋爱到终究自愿前往叙利亚的全进程,从写作开端,到成书至今,她们依然在叙利亚,尽管她们深知这会给爸爸妈妈和朋友带来深重的苦楚。她们并非个例——据了解,仅在挪威就有90多个家庭的孩子去了叙利亚,如同萨迪克与萨拉相同,许多爸爸妈妈仍在苦苦期盼他们的孩子能够提前回家。
稀有据统计,在极点安排IS从崛起到走向鼎盛的几年时刻里,每年都稀有以千计的、来自叙利亚之外的外国人参加到这一部队中,一起参加IS的暴行。为何他们在西方社会的日子阅历没有改动他们的思想?是什么导致他们自愿成为恐怖主义的一份子?
在塞厄斯塔的新书中,并未直接答复这个问题。这位享誉国际的战地记者以写实的口吻,企图复原一个日子在挪威的家庭土崩瓦解的进程,从中或许能窥得个别怎样从独立走向急进的头绪。
近来,《两姐妹》由中信出书社出书,汹涌新闻专访了作者奥斯娜·塞厄斯塔。
奥斯娜·塞厄斯塔 图片由主办方供给
他是一个大骗子,但亦有自己的苦衷
汹涌新闻:《两姐妹》不是一本寻常的书,由于它起源于一个圈套——(两姐妹)父亲对你说谎了,他的女儿底子不想回到他身边。你是从何时意识到这点的?
塞厄斯塔:我花了很长时刻才意识到这点。起先,他告知我,两姐妹是被逼留在叙利亚的,他还与我共享了他的解救方案,我被惊吓住了:在方案中,他说到一向逃跑的人会被斩首,或被钉在十字架上,这真是太戏剧性了,我一向以为我在写的是这样一个戏剧化的故事。直到一年半后,两姐妹的兄弟和我沟通时,我才发现这对姐妹从未有要回来的主意。
这就带来一个问题:要怎样去挨近一个一年半以来一向在诈骗你的人?我没有第一时刻拆穿他,而是在打听他。这不仅仅一个谎话,这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圈套,并且都指向一个方向——他想要掩盖她们不想回到他身边的实际。
终究,我和他当面坚持,评论故事中的圈套,最开端他一向坚持他自己是正确的。之后,我告知他,假如他一向这样坚持的话,就不值得信赖。他其时如同有些气愤了,我的写作中断过几个月,那几个月内,他都没有与我联络。
汹涌新闻:你怎样看待这样的父亲,他供给了这个故事,也诈骗了你,但他这么做是出于对女儿的爱。你会为此感到气愤吗?
塞厄斯塔:其实我没有气愤,我觉得这让故事变得更风趣了。这两个女孩并不是处于背叛期的青春期少女,而是十分坚决的女性。我也想过,假如我把他的谎话写进书中,让他不快乐了怎样办?可是,假如我没有识破这个谎话,我的故事也就变成彻里彻外的圈套,我看起来就会像个傻子,他莫非没有考虑我的态度和信誉吗?这使我如同占了优势,终究工作就这样处理了,尔后不再有隐秘。
我将他的谎话写进书里,但尽力用一种比较礼貌的方法去写,让读者了解尽管他是一个大骗子,但亦有自己的苦衷。
汹涌新闻:父亲在《两姐妹》出书前看过整本书吗,他是否删改了其间的部分内容?
塞厄斯塔:是的,他看了整本书。那个时分咱们还不信任他,忧虑假如把书稿寄给他,他会忽然把这本书卖给某个报社。所以他有必要到出书社来读这本书,从周一早上的9点开端,一向读到下午5点回家,然后第二天再来继续读,这样一向继续到了周五下午的5点。他走出办公室,没有提出任何定见,对修改说:谢谢,没问题了。
汹涌新闻:除了父亲的陈说,在写作这本书时,你还查阅和获取了哪些资料?
塞厄斯塔:我和每个知道两姐妹的人都说过话—— 朋友,同学,教师,爸爸妈妈和街坊。我还得到了他们留下的全部资料:笔记本,函件,校园作业,账单。
前往叙利亚之前,两姐妹没有封闭她们在Facebook和Twitter上的帐户,我在那里找到了他们的全部朋友和粉丝,并与他们联络。除此之外,我还发现了他们在Youtube上的个人帐户上所订阅的内容。在阿扬家中,有她所建立的安排:伊斯兰之网(Islam Net)成员的完好列表,包含全名、数字和邮件地址,因而我能够联络这个隐秘安排中的全部成员。我还对叙利亚和不同军事集团的抵触进行许多阅览和研讨。
汹涌新闻:你说到了交际媒体,很显然,两姐妹之所以前往叙利亚,深深遭到互联网的影响。曾有一段时刻,互联网改动了极点主义的传达方法,他们用Facebook、Twitter、Youtube以及各种方法来招引年青人参加他们。
塞厄斯塔:在她们的母亲看来,她的女儿之所以会变得如此极点,是由于被互联网“洗脑”了,她一直坚持这一点。可是,当你把全部归因于互联网时,其实没有将过错归咎于任何人。当学者和研讨者评论互联网时,他们不会用“洗脑”这个词,只要家长们才会这么说,“这样就不是我的职责了,相同也不是孩子的职责。”
在他们看来,互联网上有洗脑软件,会按过程进行洗脑,但他们缺少一种自我反思:不或许仅仅由于互联网,孩子们就变得如此急进。
2012至2015年左右,互联网曾是“法外之地”,在Twitter就能找到斩首的视频和招募的信息,还有各种“IS的日子真风趣”等广告,这样的宣扬让他们看起来很炫酷。2015年之后,这种宣扬方法被粉碎了,假如想到找到这些信息,就需求去更荫蔽的当地。
互联网是敞开的,可是在互联网上传达鼓舞违法和暴力的内容是不答应的。IS从互联网这个领地上被赶走了,尽管他们依然以安排的方法呈现,也有或许在之后的某个时刻再次回归。现在,许多在欧洲的急进分子没有途径去叙利亚,他们十分急进,可是无处可去,只能呆在自己的国家。这也代表着咱们进入一个更风险的年代,由于咱们内部或许也存在要挟。
汹涌新闻:写出这本书之后,你是否得到过穆斯林读者的反应?他们是怎样看待这本书的?
塞厄斯塔:读者是多种多样的,他们中有温和派,也有极点主义者。我得到了温和派穆斯林的支撑,乃至清真寺里的宗教人士也给予我许多协助。他们十分快乐我触及了这个论题,由于急进主义一直是个苦楚的主题。许多成年人忧虑年青人的所作所为,以及是什么导致他们变得如此急进。在伊斯兰国际中,急进主义更多的是一个青年问题。
我还收到了几位索马里年青姑娘的来信,她们说这个故事传开了,还表明喜爱这本书引起的焦点和评论。可是我遭到极点分子的要挟,他们对曝光感到气愤,有一段时刻我不得不在差人维护下日子,乃至不得不脱离家,可是我感到自己无法逃避书写这个或许对社会发作要挟的论题。
关于年青人,归属感是十分重要的
汹涌新闻:阿扬和莱拉的改变起始于一位年青的布道士,在这位布道士的引领下,她们终究划向深渊。在挪威,这样的布道士多吗?咱们怎样才干操控他们传达极点主义的行为?
塞厄斯塔:是的,这是一个问题。他确实由于急进主义被带入警局,但仅仅表现出逝世的主意。我以为警方是在监督他们的。我从前也遭到过要挟,不过不是直接的要挟,其时有差人来我家告知我,由于我的书,这些人或许针对我有一些欠好的方案,这让我很快乐知道差人了解他们的一举一动。
汹涌新闻:对你来说,监督的边界在何处?
塞厄斯塔:评论暴力的人有时确实会施行暴力,会开端战役。在挪威和欧洲国家,假如你坚持和平主义,不管持什么观念,都不会有人来打扰。但假如你要前往充溢逝世和殉葬的当地,那便是你自己的挑选,你有必要承受监督。我不期望这些人在社会中成为一股实力。
汹涌新闻:在书中,两姐妹在网络上声称,她们在叙利亚的日子十分夸姣,有大房子,吃饭、消费几乎不花钱,一起又有昂扬的补助和收入,你以为这多大程度是实在的?
塞厄斯塔:我不以为她们有许多钱,我觉得她们是在向那位兄弟夸张实际,她们想证明自己的挑选是正确的,不会供认这是一个过错,也不承受评论。
可是客观来说,其时那里全部都还在正常运作,她们作为当地位置较高的人,关于日子或许仍是比较满意的,她们都嫁给了兵士,那里的人都惧怕他们。可是之后这些都幻灭了,没有继续很长时刻。
这便是我完毕这本书时说的“一个偷来的房子历来都不是安全的”,仅仅暂时的。所以在前期的一段时刻内,以她们的规范来看或许日子得还不错,可是到了逃跑时期,就大不相同了,老公被关在了战俘营中,她们没有食物,却还要带着孩子从一个村庄流亡到另一个村庄。
汹涌新闻:两姐妹不是仅有的,不仅仅一两个孩子这么做,而是有一群孩子自愿前往叙利亚参加IS,我很猎奇其间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塞厄斯塔:假如咱们看欧洲,每个国家都有差不多份额的穆斯林挑选脱离自己日子的国家。所以,这或许不是挪威、德国、英国、法国其间任何一个国家的问题,这是一个现象,在各个当地都发作。并且咱们需求考虑到,大部分的穆斯林没有脱离,依然是很小一部分人这样做。
在IS的宣扬片中,人们唱着歌,坐在坦克上,骑着摩托车,里边有英俊的小伙带着墨镜,这些视频的拍照方法就像百事可乐的广告,让人觉得他们在那里过得很高兴。有一个挪威男孩有一些阅览障碍,所以没有完成学业。他想要有驾照能够开车,可是他无法经过驾照考试。被IS招募后,他给妈妈打电话,说他太快乐了,在这里能够开坦克——一个在挪威永久无法拿到驾照的人,在叙利亚能够开坦克!
但在大约18岁的时分,他死于战役。在叙利亚,有许多这样的年青人,我想,这不能归因于挪威政府没能让他经过驾照考试吧!归属感是十分重要的,一些反急进安排会特意花许多钱去接收各种移民,尤其是孩子。放学后,挪威的孩子去参加课外活动,可是移民家庭的孩子回到了母亲身边。
咱们知道,母亲并不常常是一个有利的人物。其实这些孩子比其他孩子更需求参加课外活动,在那边他们能够游玩,下国际象棋等等。这些能帮他们找到归属感。假如一个孩子看到他人正在游玩,而自己无法参加,就会发作一种自己是局外人的感触。
一起,我以为体育运动应该免费,许多移民家庭有这个经济实力,但他们不会把钱花在孩子身上。假如想要接收这些年青人,就该是免费的。这便是社会能做的一些简略的工作。
汹涌新闻:这两姐妹参加了IS,可是她们的兄弟却没有,他们遭到的是相同的教育,我很猎奇为什么会有不相同的挑选?
塞厄斯塔:作为这本书的作者,我为这个兄弟感到快乐,由于假如没有他,他人就会以为这个家庭是个特例,它必定有些躲藏的问题。可是她们的兄弟是一个有批判性思想的人,所以这样的传言就不正确了。他没有了解两姐妹要去叙利亚的行为,他过后责怪自己其时应该了解。他是一个不同的人物,尽管在承受相同的教育,有着相同的基因,可是他做出了融入挪威的决议。
汹涌新闻:即便两姐妹后来被救出,她们也无法回来挪威。很少有国家乐意承受参加IS的公民。他们是否能回到西方社会?为此咱们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塞厄斯塔:假如她们来到挪威,会被答应入境,但依旧会被拘捕。她们仍在叙利亚收容所中,由于欧洲忧虑她们会在稍后阶段施行恐怖行动,她们回到欧洲后有必要消除急进分子的气味,但也有必要服满参加恐怖安排的刑期。
汹涌新闻:我想这本书不仅是关于欧洲、关于穆斯林,更是关于移民对自我身份的认同,关于其他国家的移民而言,面临不同种族和文明的差异,怎样在西方社会找到自己的归属?
塞厄斯塔:说到底,这是一种平衡——大部分移民都能做到。你有必要活在你所寓居地域的规矩内,但仍能保存先人的某些传统和日子方法。实际上,我期望他们能对两种文明一起一起坚持骄傲:一个是他们从前具有的,另一个是他们在新的当地发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