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楚生(一九O三一九七五)浙江萧山人,早年名稷勋、号然犀、负翁、楚凫、一枝。斋名然犀室。晚年常署非叶、安处、初门,并名其室曰安处楼。曾刻有一印,可归纳其一生阅历:“鄂渚生浙水长沪渎游”。
石开谈来楚生
他出生于武昌,辛亥革命开端后,随父回浙江老家,数年后,父亲逝世,家境贫困、幸有一婶婶,爱其聪明好学,便赞助他读完小学及杭州的宗文中学。他尽管自孩童时就喜爱刻描写画,并有杰出的成果,但高中结业时,美术教师仍是以自身经历劝诫他:“……即便画出了名,也是个穷画家”。受此和家庭的影响,他本计划去考北大,却又为祖母病故而延误。后停留在京,仍不忘艺事,常去画家金拱北处讨教。次年春,上海美专招生,他总算忍不住艺术的诱力,决然南下考进这个闻名的艺术学府,才算真实开端了他的艺术生计,此刻他年仅二十岁。
在美专时,他与年青的教授潘天寿先生志趣相投,亦师亦友,成为至交之交。结业后,复回萧山,次年与同乡赵芳薇成婚。又数年乃移家杭州,以卖画为生,并常与潘天寿、唐云等闻名画家团聚于“莼社”(艺术集体)。大约六年后,抗战迸发,才举家来沪,定居于康定东路归仁里。风趣的是艺术大师吴昌硕在沪时亦居于归仁里,因刻有“归仁里民”一印,但那个归仁里是在闸北区,与康定东路归仁里隔苏州河而遥遥相望。后来才知道来先生自用印“后归仁里民”原来是这一缘由。一九四二年,对来先生来说是最不幸的一年。原配赵氏夫人逝世、使本来清贫的日子更为困难,面临两个孩子,更使他束手无策,还有二方印章为证:一曰“后悲盦主”(赵之谦丧偶后刻有“悲盦”一印)。其二是“然犀”,作为笔名及室名,取自晋将温矫出征过河时点着犀角以驱鬼魅的故事,藉以解闷恶运,可见其心境之悲愤。解放了,新我国给他带来了全新的日子,他欢喜地说“党的阳光也照到了我的身上”。这一时期,他刻“俯首甘为孺子牛”一印,亦颇能反响他的思维状况。尔后,他在书、画、篆刻上都创造了不少讴歌党和社会主义的著作。一九五六年上海画院建立,他才进院任画师、虽不殷实,但日子安定,心境舒畅,他能专注于艺术。他满意了,不再苛求。但是命运常是不公平的,一九六一年前后,病魔又找上了他,严峻的胃病和肺病,致使他最终的十年一向在病假中度过。不过,关于疾病,来先生是恬然的,从不为此苦闷担忧,最使他感到不可耐者,却是七十年代初,有人不择手段,弄去了他一张水墨画,参与所谓“黑画”展现,他感到品格与一向被他视作第二生命的艺术受到了极大的凌辱,直使他悲愤欲绝,竟至拒绝了避免癌变的手术,他不只拒绝了我——一个为他查看近十年的医师的医疗主张,还拒绝了老友唐云先生等的苦劝。不是他太顽固,真实是太愤慨了!尽管数月之后因不胜病痛而接受了手术,但晚了,术后两年,便丢下一批连题款都未来得及的画幅而溘然长逝,今天想来,犹是令人潸然。
来先生是一位多能的艺术家,书、刻、画均可谓一流,被艺术界称为“来氏三绝”。至于哪一绝最佳,却颇多风趣的争议,他自己排的次第是书法、篆刻、绘画。行草又居书法之首。如探究一下他的成功之路,或许对后学者会有所启迪。
一、来先生的行草书。能到达晚年这样的艺术成果,是通过一段绵长而艰苦的进程才大器晚成的。大体上可分为下述几个阶段。六十年代曾经均可归于第一阶段,开端是从明人黄道周的书法下手的,他所临写的大多是黄道周的手札类小行书,其间以一九三六年左右开端临写的︽榕坛问业︾一帖为主,他如同有点偏心黄字的特别结体以及字紧行宽、顶天立地的明人气势,但他并不迷信于黄,乃至还指出黄字并不放纵,简略越写越紧敛、并说学黄还须着眼于汉魏晋唐。来先生用在黄字上的功夫不下二十年,可谓登堂入室,尽得其奥妙。他在学黄的一起,也适当地加学了二王、颜、米以及明朝倪元璐等。六十年代初,在长时间养病的一起开端了进行跳出黄道周的尽力,这便是关键性的第二阶段。他所采纳的办法可说是既往常又特别,他并不是另学一家来替代黄字,而仅仅简略地誊写诗词,均匀每天不少于四小时。短期内虽看不出大的改动,但三年之后,就不大相同了。这一时期的首要意图在改体,尔后才是稳固和进步,直至七一年春,他在给我的一封信上说写字厌恶想刻印了。这时他进行了长达八年的改体“工程”,算是告一段落,他的新体不只稳固并且有了显着进步,一年后更趋于老到和老到。一九七三年是他胃病手术后暂时性恢复期,他身心健康均相对较好,所以迸发了激烈的创造愿望,并高速度地向自己的艺术高峰冲刺,这最终二年里,书画篆刻著作都是既多又好的。在他逝世前二个月写的字,显得凶横豪放、厚重凝炼,自然地流露出他特有的神采、情性、在生命仅有两个月的时分,居然还能写出如此精神饱满、强劲有力的著作,真实稀有,令人不可思议。
通观来先生的行草书,可贵之处在于学习传统而不为传统所拘,入帖时进得深,出帖后离得远,并且出后不是满意于另一家,而是真实的别出心裁,自创新体,又不求急于求成,扎扎实实地做到大器晚成、得到书法界一起必定。咱们从他七十年代著作中可以正常的看到,不管行草篆隶无不气势磅礴,淋漓尽致,圆浑苍劲,凝练厚重,并在他总的风格内,改变多姿。还有一个问题,是值得深思的有些新体问世,不必几年,便会敏捷繁殖,成为流行书风,乃至众多得令人生厌、而来派行草书构成至今,已近二十年,何故仍旧鹤立鸡群?是否便是“难能可贵”?我想仍是留下评论家去作定论吧!
二、隶书。在书法界对来先生隶书的赞誉声,比行草还要高,公私分明,古今隶书,能超越他的,确是稀有,至于他是怎么获得如此成功的,知情者并不多。他隶书的起步,并非始自某一古碑名帖,而是从描摹清朝金冬心的隶书下手并兼取郑谷口的。金、郑二家确有一个一起特色,便是字的风格生动随意,乃至有些点画与楷书无异、冲破了隶书碑文过于严厉严肃的传统面貌。当然,来先生是不会满意于此的,在打下必定根底,吸取了一些长处之后,便直追汉隶,比如孔庙三碑,曹全、石门等都下过苦功,尽取各碑所长为己有。到一九七年前后,再对汉简作了深化研讨。他以为,汉简能反响汉人隶书的真面目,虽不及汉碑的标准化,也不必定适合于初学者,但可见到汉人用笔之妙,以及他所需求的某些好东西,所以他七十年代的隶书著作常带有“汉简味”,但汉简中那些过份规则化成为习气的东西,他是一概不取的,因而能妙在似与不似之间,较之写得“比汉简还要汉简”的学习方法,就不知高超多少了。
来先生的隶书,所以为书界称道,还不只仅一般意义上的“好”,而是有清晰的内容的,归纳起来,大致如下生动生动,赋有情味,是他的首要特征,有时像行草书相同纵横豪放,流通自若,但粗不俚俗,放不野怪,反而不时透出几分洒脱秀逸的神韵。改变多姿是又一专长,在他总的风格准则下,详细面貌,简直是每件著作都各不相同如字形或方或扁或长,偏旁部首或大或小或与惯例的份额相反,如同毫无规则,但又如同有些不易把握的规则,令人很难效法。即便点画的改变,也叫人捉摸不透,仅以一捺为例,上细下粗的固然有,上粗下细的也有,捺端有圆的、方的、上翘的、下垂的,乃至作重重一点的也有。在结构上也时有打破,如常将一字的两部份左右摆开,使之遥相坚持而生异趣。此外值得一提的是,他不只能为所欲为地把篆、楷、行各体自然地揉合于隶书中,即便常令书家头痛的简化字,他也写得称心如意,乃至能出奇趣。
三、篆书。每次说到篆书,来先生总是谦善地说,我的篆书不可,大多仍是人家的东西,短少新意。他自我点评的标准真实是够高的,即便说篆书不及草隶那样特性强、影响大,但就篆书自身来说,或是与一起代名家比较,仍是归于一流水平的。他作篆的速度并不比隶书或行书慢,而是随随意便,自由自在地写书,但又一字不离小篆的标准,一不纤巧,二不荒诞,可谓老少皆宜的好字。
(来楚生:换了人世)
四、楷书。很少有人看见他写楷书,乃至有人以为他不善于此,其实他不光楷书写得富于特性,并且兴届时大楷小楷都写,乃至还用浓淡墨在生宣上写小楷,惋惜一时未能借到材料。即便从他草书中单个散在的行楷,也是可见一斑的。
来楚生 楷书庄子册(七选二)
五、篆刻。关于篆刻,几年前我曾写过一本专著,并附有五百方例印,惋惜上柜即卖光,因而很多来氏艺术的爱好者未曾见过此书,故这儿再作一些短小精悍的介绍,并附一些可以阐明问题的例印。来先生的篆刻和他的书法相同也是走的粗暴一路,在这一点上,可说是归于吴昌硕同一系统,但在详细方面都还有自己共同的风格。他的根底虽也在汉印,但他不喜爱拘泥于一家一派,他上自古玺秦汉,下至晚清、近代名家,简直都进行过深化的学习,只需他以为是好的,有用的东西,都毫不客气地“引入”,他学习的重点是汉印、(曾写有《汉印窥管》一书,但未正式宣布)古玺和晚清的吴让之,特别是对吴让之,他非常欣赏,一是说他用刀如笔,二是更敬服吴氏的一部份笔画,看似掉以轻心、各自为体的印文,但全印都又天衣无缝,所以直到晚年,他还经常拟仿吴氏的风格。关于吴昌硕,他未曾有意识地临习效法,但生在这样一代我们之后的年代,要不受影响是不可能的,犹其是解放前后的著作,是显着带有苦铁的馀韵,连他自己也曾在某印的边款中刻有“刻近二吴”的内容。他学习、学习古玺的高超之处,不在于效法古玺的形神具似,而是以古玺的规矩去布局小篆印文或将古玺的大篆与小篆揉合于一体,成果都会构成一种特别而独特的风格,这些改变往往令人不知其根据为何。
来楚生篆刻:吴郡岂斋张永恺印“
来先生的篆刻,有两个重要的路程点,一是前面说到的一九七一年二月份,他不只说写字厌恶想刻印,并且自动给我刻了一批。尔后尽管也还写字,但刻印的份额最少也与之持平,并且越刻越好。还写字,但刻印的份额最少也与之持平,并且越刻越好。第二是一九七三年冬给我看了一批约九十方的闲章印稿,说是本年所刻,计划刻完一百五十方,然后选择一百方作为代表作装订成谱。惋惜没有完结愿望,便与世长辞了,这儿所刊印的都是归于这一百多方里的,显示出雷厉风行、气势逼人、超尘脱俗的高古气韵。确是他代表作。
来楚生篆刻:息交以绝游
来先生的治印成果,还不只仅文字印,他的肖形印真实更负盛名,放眼印坛,他确是独领风骚的,这类印所以能超人之好,一是他自小就喜爱捡些石片,描写小动物,这种自发性“创造”,或许便是“天分”吧!二是他非常重视和研讨秦汉肖形印,他以为其艺术价值不次于文字印。三是他深化地学习了秦汉瓦当砖雕以及北魏造像等石刻,他的经历之谈便是“简练归纳、破字当头、遗貌取神”。所以能在小于方寸之地刻出绘声绘色的如大象那样巨大形体。
(来楚生的印面:肖形狗)
此外,在来先生的肖形印中,有动物、人物等多种画面,值得分外一提的是佛像印,这是一个许多人不敢问津的“禁区”,因不只需刻出其他人物的举动神态,还要刻出佛家特有的风姿,更要符合释教清规,衣物、服饰、姿态,都是不能有半点差池的,令人惊奇的是,来先生既非释教信徒,亦非佛学家,都能刻出各种佛像印,我曾将他刻的数十方印去讨教上海市释教协会、定论是悉数正确无误。令人不能不为他渊博的学问而叹服。
(原文 刊于《我国书法》杂志1992年第四期)
篆 刻 作 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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